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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篇 血色梦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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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潇潇担心起来,“用不用我过去?

反正这是你的生日,取消了我们正好不用准备礼物了。”

她尽量让自己说的轻松,可语气里还是掩饰不了失落。

舒格也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可心里有事,总是掩饰不了沉重感,“没事,你们好好玩,一定要玩久一点,说不定我还能赶上你们唱歌。”

因为两人对彼此足够熟悉,所以谁也没有说破,谁也没有勉强。

韩潇潇爽快道:“好,我们一定要把你给吃穷了,谁让你不来。”

“只要你们开心就好。”

这边刚挂完电话,那边门铃就响了。

舒格知道是谁,只是没想到他来的比自己想象中的早,打开门,果然是齐飞,“进来吧。”

她侧过身给齐飞让路。

齐飞走进客厅,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生日快乐,呐,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舒格打也没打开看一眼,就将袋子放到桌子上,直接说道:“不用这么客套了,我们直接进入主题,你昨天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不等舒格有所反应,他直接问道:“你在你爸妈的卧室里发现了什么?”

舒格狐疑地瞧着他,不答话。

齐飞笑了笑,似乎已经了然,他自己打开袋子,拿出里面粉色礼盒,然后打开礼盒,拿出一叠照片递给舒格,“她叫赵落霞。”

“你给我看她做什么?”

‘么’字还未落地,舒格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个叫赵落霞的女孩,跟她长得很像,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样的相像,不得不让人往别处想。

舒格一张张翻着,瞥到其中一张照片时,她露出了和昨晚一样的神情,是那样的不可思议。

这个女孩的左耳朵下面,有一颗红色的胎记。

“这些照片,是赵落霞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证明她的存在的照片,原来是在一个摄影师的手里,后来辗转地到了我的手里,对了,这些照片有一个主题,叫做‘血色梦’,是她自己取的,因为她在离世之前一直做着同一个充满血色的噩梦。”

“她,她去世了?”

舒格听闻她去世的消息,不知为何心头一痛,竟然想流泪。

“是的,四年前去世。”

“……”

舒格不再言语。

齐飞却问道:“难道你就不好奇她是怎么死的吗?”

“人已经死了,再问这些还有意义?”

言语之间,是舒格对这件事情的漠然。

齐飞呵呵笑了,“不是不想问,我想,是你已经猜到了一些事,所以,才不敢去问,怕自己知道的更多,失望的更多。”

“你是谁?

为什么会对这些事情这么清楚?”

“我只不过是刚转来的学生,对侦探很感兴趣,而又正好碰到了一件有趣的事。”

“有趣?

对你来说,这些就只是有趣吗?”

舒格不免讥讽道。

“不,还有失望。”

齐飞的眼里有一丝锐利的光划过。

舒格将照片放回桌子上,盯着齐飞,“你来,是为那个叫赵落霞的女孩讨回公道的?”

“是。”

“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这么麻烦,还跟我们一起去野炊,你直接告诉我不是更方便?”

“因为,我想看看你被噩梦缠身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齐飞漫不经心地道:“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因为我看到你企图用死来逃避噩梦,看来那个噩梦对你的折磨并不比她的少。”

“你什么意思?”

舒格的脸色变了。

齐飞好脾气地问道:“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你会在你心脏病治好了之后就开始做噩梦,是什么引发了你做噩梦?

还有,那个捐赠给你心脏的女孩到底是谁?”

“是她的心脏?

!”

舒格震惊。

“对,是她的心脏,她是怀着复杂的心情将心脏捐赠给你,一来是她自己不想再活下去了,二来,她想让你代替她活下去,同时,带着她源源不断的噩梦活下去。

看你现在的情况,我想,她死前的愿望达到了不是吗?”

齐飞看着她眼下的一片乌黑,舒格今早没有化妆,让那片乌黑更加凸显,他知道,那是很多个失眠的夜晚留下的凭证。

“呵呵……”舒格这是第一次听说捐赠心脏还有这么可笑的理由,“不管怎么样,我的命总归是她救的。”

齐飞笑道:“其实,你跟我之前想象中的很不一样,比我想象中的勇敢,也比她勇敢。”

舒格回道:“你跟我以前看到的你也不一样。”

“那是因为我还没想好怎么去面对你。”

舒格望着他,一字字道:“你不知道怎么面对我,其实是因为你不知道怎么面对一个拥有赵落霞心脏的另一个人。”

齐飞抬起眼睛看她。

舒格忽然笑了,“其实我一直很奇怪,见到你的第一面时就感觉你很熟悉,仿佛以前就认识你。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野炊的那两天,在你身边我的确感觉很安全,我不是傻子,不会将这归为可笑的一见钟情,我心里很清楚这种安全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

她盯着齐飞,道:“我想,我现在知道是为什么了,是因为这颗心脏,这颗本不该属于我的心脏,是它原主人对你的依赖。

那你呢,你自己分清楚了吗,在两张相似的脸,同样心脏的女孩面前,你清楚自己是谁,又清楚该把我当成了谁吗?

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还是一个活生生的别人?”

齐飞沉默了。

舒格再次笑笑,笑得有些嘲讽,“这一周我都没有再做恶梦,我想知道,你用的什么办法?”

“我在那晚的篝火上加了安宁香,有助于睡眠。”

齐飞老实说道。

舒格问道:“赵落霞留下的?”

“嗯。”

齐飞点头。

“还有没有?”

舒格问。

“有。”

舒格伸出手,“给我。”

“这东西跟鸦片一样,会让人产生依赖,吸多了对你没好处。”

齐飞并没有把安宁香给她的意思。

“那也总比夜夜经受噩梦折磨的好。”

舒格坚持着。

6

舒太太下了车,准备进门时,看到了一抹白色身影。

阳光下,那白色身躯踏着阳光而来,让她看不清面容,舒太太却惊讶叫道:“顾老板?

你怎么在这儿?”

顾言走近,手里拿着相机,看了一眼旁边的大门,视线落到了院子里的一株血红色的月季花,不着痕迹地将目光重新落到眼前精心打扮的已有些富态的妇人身上,朱唇轻启:“昨天,有个叫韩潇潇的学生打电话说今天准备她的朋友过生日,要我到这里为他们拍生日纪念照。

看来,这个过生日的小姑娘就是你女儿了。”

舒太太点点头,“这里是我家。”

“哦?

这么巧?”

顾言有些微微惊讶。

她看到舒太太手里拎着蛋糕,笑了笑,淡然道:“今天是你女儿的生日,是个开心的日子,如果你不想我进去,那我现在就回去。

只是麻烦你跟那个叫韩潇潇的女孩说一声抱歉。”

任何人在喜庆的日子里,想见的应该都是自己想见到的人吧,心细如尘、观人于微的顾言又怎看不出舒太太眼里的为难神色。

“不用……”舒太太想拉住她,可手在碰到顾言洁白的袖口时又退了回来,她不着痕迹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衫,笑道:“不用,既然来了,你就和我一起进去吧,舒格她会很喜欢你的。”

“好。”

顾言简单地回了一个字。

“今天家里来的人比较多,都是舒格的朋友,叽叽喳喳的,顾老板你见了不要介意。”

舒太太知道身边这位摄影馆的女老板喜欢清静。

顾言轻声道:“一群人也热闹。”

经过院子,里面的门并没想象中的大开,也没想象中歇斯底里的尖叫,只有,一扇紧闭的门,和院子里不知何时停在那里的自行车。

舒太太并没在意那辆自行车,心想,定是韩潇潇那丫头雇的车将舒格的朋友都接过来,门口才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交通工具。

“很安静呢。”

顾言瞧着眼前的大门。

舒太太打开门,里面寂静无声。

怎么回事?

心下疑惑,她还是邀请顾言进去,“顾老板,请进。”

“谢谢。”

顾言的一言一行都做足了礼数,让舒太太好几次想猜测她的家世,却怎么也猜不出来。

客厅里没有欢声笑语,没有尖叫呐喊,根本没有一群庆生的小伙伴,有的只是两个安静的相对而坐的人。

“舒格。”

舒太太叫了声。

见到来人,舒格惊讶地坐起,惊呼道:“妈?”

见气氛不对,舒太太走近了问:“你的朋友呢,还没到啊?”

“他们已经在吃了,有潇潇招待着呢。”

舒太太看到坐在女儿对面,见到她进来并没有跟女儿一起站起来的男生,不知怎地心里有些抵触,言语上却没有什么异样,平和地问女儿,“这位是你的同学吗?”

顾言从进门的一瞬间,视线就落在了齐飞身上,若有所思。

舒格有些慌张,急忙解释,“嗯,是,他是我同学,来给我送生日礼物的,马上就要走了。”

“阿姨好。”

齐飞这才站起来,礼貌地跟舒格妈妈打招呼。

舒太太注意到女儿的神情,又看整个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女儿抛下一同帮她庆生的好友们,只陪这个男生在家里,心中有了自己的计较。

想到门口停的那辆自行车,想来就是他骑过来的吧。

舒太太将提包放下,摆着女主人的架子坐在沙发上,上下仔细打量了齐飞一眼。

舒格知道妈妈是误会了,赶紧说道:“妈,那个,齐飞他就是给我送生日礼物的,很快就回去,哦不,现在他就要回去了。”

齐飞向舒格投去疑惑的眼神,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并没打算现在就走。

“齐飞,你姓齐?

哪个齐?”

沉静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声音不大,却足以将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舒格看到顾言手里的相机,猜出了她的身份,韩潇潇多次给她推荐的那位女摄影师,应该就是她吧。

齐飞困惑地看着跟舒格妈妈一同进来的白衣白裙女子,下意识地回道:“齐白石的那个齐。”

然后他看到那个白衣服女子眼里忽然晕起一朵笑意,仿佛是见到了什么期盼已久的珍宝一般。

但是那目光虽然落在他身上,又仿佛在透过他的身体看向别处,齐飞发现,她在他身上看到的,是另外一个人。

刚才因为女儿的事,舒太太一时将顾言忘了,眼下听到她说话,才略然站起,“顾老板,家里今天没有聚会,今天恐怕没法拍照了。”

顾言什么话也没说,也没有坐下,只看着齐飞,目光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这样奇怪的反应让舒太太奇怪,舒太太也不由得随着她的目光看向齐飞。

顾老板难道认识这个男生?

齐飞不自觉地别开了眼。

一屋子的人都奇奇怪怪,舒格率先打破沉寂,“齐飞,你先走吧,谢谢你的生日礼物了。”

“嗯。”

齐飞点头,离开之前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顾言,她的眼里,似乎有很多话要跟她说。

直到齐飞走出房门,顾言都没有什么反应,仿佛陷在了某个回忆里。

舒太太从未见过一向冷静自持的顾言这个样子,心里多了几分疑惑,正要说什么,顾言忽然道:“既然生日聚会取消了,那我也先走了。”

不等舒太太出言挽留,顾言礼貌点头之后,就转身往外走。

她的每一步都不着急,走得平缓,却是那么快就走到了门口,让舒太太挽留的话堵在喉中。

“真是个奇怪的人。”

舒格望着那抹白色背影道。

舒太太有些茫然道:“她一直都是个很奇怪的人。”

齐飞和顾言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舒格和舒妈妈两个人。

“你们交往了?”

舒太太单刀直入。

舒格惊讶地转过身,看妈妈不是在开玩笑,连忙摆摆手,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

“你已经长大了,就算交男朋友妈妈也不会说什么。”

舒格眼神暗了下去,她倒还真的希望妈妈会说点什么,哪怕是责备她。

舒太太看到桌上的一沓黑白照片,以为是女儿的照片,随手拿起来,“你也喜欢拍黑白照片呀,顾老板的黑白摄影就很厉害。”

舒格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妈妈见到了照片上的人——那个带有朱红色胎记、跟她长得有几分相像的带着笑容的女孩。

她看到妈妈的手在颤抖,看到妈妈的眼泪流下来,看到妈妈抚摸着照片上的人,并叫道:“囡囡。”

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或许这天下的母亲和儿女之间,在冥冥之中都有一种牵绊,所以才会在分别那么多年之后能够一眼认出她。

舒太太再也抑制不住地哭出来,将这么多年对女儿的苦闷压抑和愧疚之情一起哭出来。

“妈……”舒格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拍拍妈妈的肩膀。

舒太太抬起泪眼看女儿,声音沙哑:“舒格,你,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舒格也不打算遮遮掩掩了,点头说:“嗯,我知道自己可能有一个姐姐,就是那个把心脏捐给我的女孩。”

“是,她是你姐姐。”

不等女儿发问,她就抱住女儿,“对不起,舒格,这些日子妈妈冷落了你,那是因为妈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们姐妹俩,妈妈不知道该把你当成你,还是你姐姐,妈妈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姐姐。”

舒格也抱紧妈妈,眼泪也流了下来,“我知道,妈妈,我都明白。”

母女两个抱着痛哭了好大一会儿,舒太太才放开女儿,帮舒格整理整理头发,泪中带着凄苦的笑,“今天是你生日,妈妈给你买了蛋糕。”

舒格泪眼盈盈地笑着,笑中含有更大的悲凉。

在舒太太弯身解开蛋糕包装盒外的丝带时,舒格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妈妈,你跟爸爸已经离婚了是吗?”

舒太太的动作僵在那里。

任她再怎么想隐瞒,现在也是瞒不了的。

她,早在两年前,就跟丈夫离婚了。

在赵落霞匿名捐赠心脏给舒格、舒格的心脏移植手术成功之后,被喜悦冲击的舒爸爸并没有被冲昏头脑。

他怀疑了捐赠者的身份,也怀疑了舒格妈妈的过去。

一个刻意掩饰和修改的过去岌岌可危。

当初,简一宁参加完丈夫的婚礼后,就改了名字为简凝,然后远离他乡过她心中想要的生活。

也就是在那时候,她认识了舒格的爸爸,舒庭伟。

简凝本身就是个漂亮的女人,嫁给酒鬼丈夫那几年,因为生活的压力和折磨,让她瘦的皮包骨头,气色也很差,但是美丽的外表总是若隐若现。

离开这里之后,她开始注重自己的外在和内在的提升,不仅换了名字,短短半年也让她换了一种面貌,脸上的疤痕经过几次修复也淡得几乎看不见,那时的简凝,已经完全抛开这里的一切。

偶尔她会想起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儿,黯然神伤,但她很快就逼迫自己忘记,没有什么能阻挡她过得更好。

舒庭伟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精装干练又有些小女人味道的女人。

两人在两家公司的联谊舞会认识,交谈、相识、相恋、步入婚姻,别人要花几年甚至十几年时间才能完成的过程,他们仅用了一年时间。

婚后的幸福生活和舒格的到来让简凝真正开始相信自己已经与过去没有半点联系了,她就是简凝,她的丈夫是极其疼爱她的舒庭伟。

后来,舒格患上心脏病,大大的打击了这个原本幸福的家庭,可即使这样,温柔体贴的丈夫和善解人意的女儿并没有让阴霾横扫这个家庭。

丈夫和女儿的乐观也给她增加了信心,相信女儿最后定会痊愈。

她想,或许是老天爷可怜她前些年受尽苦难,才会补偿给她这么好的丈夫和女儿。

日子一天天过去,舒格的病情渐渐加重,每当看到她没有任何血色的嘴唇绽放出笑容,眼里流露出对生命的无限渴望时,除了扑在丈夫怀里低声痛哭之外,她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在医生的建议下,他们开始向社会求助,网络、报纸、直播,能用的渠道他们几乎都使遍了。

上天依旧可怜她,有人愿意捐赠心脏,而且通过了心脏匹配。

因为对方是匿名捐赠,所以他们并不知捐赠者是谁。

只知道对方是出了车祸,在还有意识时留了字条,说自愿将心脏捐给舒格。

然而,在女儿手术结束时,怀着一丝疑虑,简凝想去见捐赠者,却被人拦下来,这让她心底的疑虑更加深了。

几年的朝夕相处,舒庭伟怎会没察觉到她的异样。

关于她的过去,有了一条裂缝,沿着这条裂缝,慢慢就能解开所有的疑点。

简凝不知道丈夫知道了她的多少事,只知道,丈夫渐渐地开始疏远她,甚至连家也不回了,直到……丈夫将离婚协议书拿到她的面前。

他说,即使离婚了,他也不会不管她们母女俩,会定期汇钱给她们。

没给她任何的解释时间和机会。

她知道,就算丈夫给她机会了,她又能解释什么?

丈夫待她好,是在她最初给他印象的基础之上的好,如果连最初的东西都是假的,那么这些年来的好都是虚无吧。

丈夫对她的好,一直以来都是建立在一个干净的过去上,但是她的真实过去,在丈夫的眼里是那样的不堪。

原来老天爷并没有可怜她,只不过闲得无聊给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也是在离婚一个多月后,她才知道,丈夫早已有了新欢,只不过那个时候舒格还生着病,丈夫觉着对不起她们,处在道德边缘地带的良心谴责期,所以对妻子和女儿都格外的好。

可知道她的欺瞒之后,原来有多少的负疚感,此刻就有多大的厌恶。

舒庭伟前后态度的巨大反差,也终于得到了合理解释。

原来,冠冕堂皇的理由有时候真的可以抹杀一切自私自利。

知道这个事情之后,简凝不怒反笑,笑得嘲讽,似乎要笑尽天下所有可笑的事。

她抛弃了女儿,丈夫也抛弃了她和女儿。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她脱离工作已久,养成了富贵闲态,对很多东西都已生疏,为了不让女儿有所察觉,她只能尽量疏远女儿。

舒格含着泪道:“妈,你放心,爸爸不要我们了,以后我会养你,不会让你受苦的。”

舒太太想起来顾言说的话,握着女儿的手问道:“舒格,你晚上是不是会做噩梦?”

“妈妈?”

舒格不解。

“你快说,是不是会做恶梦?”

舒太太的眼里写着急切。

舒格低下头,“是,在我的心脏病好了之后,我就每天晚上做噩梦。”

“都是妈妈的错,都是妈妈的错……都是妈妈害了你们姐妹两个……”舒太太捶着自己的胸口,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优雅形象。

“妈……”舒格想阻止妈妈,奈何妈妈的力气大得惊人,她只好劝慰:“你不要怪自己,女儿会心疼。”

舒太太不再捶自己,开始低低诉说她做噩梦的缘由:“我嫁给你爸爸之前,其实还嫁过一次,你姐姐就是那个时候出生的,她命苦,没有遇上一个好爸爸,他每天都喝酒,兴致高了还会去赌博,每次赌都会输很多钱,就这样,家里的钱基本上都花在了他喝酒和赌博上。

为了你姐姐,我忍气吞声,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所以从不与他争吵,可他变本加厉,每次喝醉了没有钱去赌了之后就会打我,没有钱了也会打我,每次,都会打出血。

你姐姐那时尚在襁褓,她目睹了一切,这些惨烈的景象在她脑海里存下了阴影,所以懂事之后她会做这些梦,可没想到,你竟然也会做这样的噩梦。

是妈妈连累了你们姐妹两个,我不是一个好妈妈。”

舒格生日这天,妈妈与她说了许多她以前想都没想到的事:姐姐的爸爸溺水而死,姐姐被别人抱走,妈妈不得不一个人在外漂泊寻找女儿,最后遇到了爸爸,就像是无根的浮萍突然抓住了一丝依靠。

心里存着很多困惑,可她不敢多问,妈妈回忆过去时就像一只受惊小鹿,神经紧紧绷着,语言有些错乱,很多时候都是前言不搭后语,可她还是一直说,一直说,仿佛只有说完了,那些记忆才会消失。

而她,只能静静地听妈妈诉说,时不时地拍拍妈妈的后背安慰着。

7

顾言那天从舒格的家里走出来之后,早就不见了齐飞的身影,门口的自行车也已不见。

顾言也并不着急去找他,每日依旧留在摄影馆等待顾客上门。

就这样,半个月过去了。

这日,齐飞的单车停在了黑白摄影馆的门口。

“你就是照这些相片的摄影师,还有这些安宁香,也是你的?”

见到顾言的一瞬间,他没有任何客套话语。

同样,他的手里没有任何照片。

顾言却是听懂了他莫名其妙的话,淡淡道:“是。”

这些日子,他应该就在追究她的身份,只是不知道他了解到什么程度了。

与他的有些急切的语气相比,顾言显得沉静多了,她平静地看着齐飞,眼里带着温和的笑意。

“那么,你就是落霞口中的那个好心姐姐。”

说到这里,齐飞几乎是肯定了。

顾言却微微诧异了一下,“哦?

她居然说我是好人吗……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齐飞不可置否,“我看你那天跟舒格妈妈一起进去,那你对她妈妈应该很了解了。”

顾言直言问道:“你究竟想知道什么呢?”

齐飞也不再拐弯抹角,“落霞的爸爸究竟是怎么死的?

我指的是她的亲生爸爸。”

“你竟然知道这么多。”

顾言低呼,发现自己竟是小看了这个后生。

齐飞敏锐地问道:“看来你很清楚了。”

顾言忽然多了些玩弄的心思,她好奇地问齐飞:“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齐飞一愣,似没思考到这个问题,她为什么要告诉他?

他不知道,可他将事情理了一遍之后潜意识地就觉得这个黑白摄影馆的女老板会知晓所有事,并没想到这个女老板也有不告诉他的权利。

顾言笑了,笑意达到眸子里,她好整以暇地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水,慢悠悠地品着。

许久,齐飞才问道:“你有什么条件?”

“我们用问题来交换问题怎么样?”

顾言很快说出自己的条件,像是早已想好条件了,举手投足间难得地尽显一个小小无赖的情态。

齐飞发现,他在这个女老板身上没有任何反驳的办法,因为她说的话都很合理,让他根本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好。”

顾言听到他这样说。

顾言放下茶杯,先问了一个问题,“你跟落霞认识了有半年?

你喜欢她?”

赵落霞曾突然不言不吭地离开半年,让她花费了一个月才找到她的新住处,而那半年里,应该就是跟他认识的时间。

“嗯,但是她不喜欢我。”

顾言认真纠正道:“她不是不喜欢你,而是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喜欢一个人。”

齐飞眼眸动了一下,问出自己的问题:“她的爸爸究竟是怎么死的。”

“跟你所知道的一样,喝多了酒,然后溺水身亡。”

“他不会游泳为什么要到河里?”

“他会游泳,不过是醉的太厉害了,腿在河里抽筋之后又没办法离开,所以……就死了。”

顾言解释的淡然。

那晚男人喝的的确是酒,不过是被加了过量酒精而已,男人酗酒如命,喝了那么多酒,体内的酒精早已过量,又在水里泡了一夜,医生根本检查不出什么。

这样的事情,只能归为意外。

简一宁早就想杀他,所以早早准备了这两瓶为他特制的酒。

那晚的毁容,不过是个导火线。

因为,只要男人活着,她就逃不掉,也走不了。

柔弱的女人被逼急了,往往会变得比一个狠辣的男人更狠辣。

顾言解释的毫无破绽,齐飞也无法想出其他原因,心底那团小小迷雾,终是慢慢消散了。

“你接近舒格,最初是为了帮落霞报复?

但是你最后又不忍心了?”

顾言又问出一个问题。

齐飞低下头,“是。”

“难道是你喜欢上了舒格?”

顾言颇为八卦地问。

齐飞抬起头,认真道:“不是,我只是不想牵连无辜。”

“她可不是无辜,她所拥有的一切本该是落霞有的,你喜欢落霞,不为她不值吗?”

齐飞迟疑了一小会儿,终是笑道:“可舒格没有错不是吗?”

是的,这件事里,最无辜的人就是舒格,可这最无辜的人却承担了最痛苦的结果。

顾言笑了,脸上有种怅惘,他跟那个人的性子,还真是像呢。

“对了,有个叫兰兰的女孩,你可认识?”

“不算认识,她是我们班的。”

齐飞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起了兰兰这个毫不相干的女生。

顾言漫不经心道:“她是舒庭伟新老婆的妹妹。”

齐飞失笑道:“怪不得。”

他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

又一个月后,舒格带着妈妈离开这个令妈妈伤心的城市,选择去的地方,正是赵落霞曾经居住的地方,距离黑白摄影馆也不算远。

韩潇潇依依不舍地跟舒格道别,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让舒格不能忘了她,要经常回去看看她。

舒格望着自己唯一交好的朋友,郑重地点了点头。

舒太太在舒格生日后的第二天,似乎神经就已经不太正常,经常会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但有时候又会很正常,跟舒格聊天,还做饭给她吃。

医生说,这是轻微的失心疯。

人们对未知的东西总存着一丝敬畏,比如鬼神之说,因为从未见过,即使知道是怪力乱神,可每当别人提起之时,心头不免多几分惧意。

舒格的噩梦也一样,当她了解了那段往事之后,心中不再瞎想,夜里偶尔会做些奇奇怪怪的梦,却再没那个带血的梦境了。

而她也在妈妈的叙述中,知道了他们上次野炊的地点,那座落败的房子,竟然就是妈妈以前住的地方,那条河,是姐姐的爸爸溺水的河。

那个地方,在当初野炊时,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去的,她也不想再追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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