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第47章（1/2）

锦褥裹在身上，家书贴在胸口，墨香萦绕，眼前浮现他捉笔伏案的神态。沈雩同藏进床的角落里，又偷偷看了好几遍信。

耳朵和脸颊热烫一片，她爬出褥子飞快地坐到玉镜台前，“福珠儿快拿笔墨，我要回信。”

福珠儿莞尔，“奴婢早就熨好纸啦，这就去给娘子拿来。”

屋里的侍女经受t教，深知她心，早已准备好了文房四宝，只等一声传唤。

福珠儿铺开信纸，沈雩同捉笔，都无需推敲遣词和用句，一气呵成。

他们夫妻私下常常如此，书信往来上也行文大方，内容朴实无华，避免了官方和堆砌。

听赵元训的概述，征途漫漫，劳苦艰辛，也许是一场持久之战。沈雩同非常担心他的身体和饮食，笔下却要故作轻松，免除他的顾盼之忧。

他们心心相通，即便只谈及当地的天气，刺骨的风也会是甜腻可人的春意。

沈雩同指尖抵笔，心神荡漾。她忍不住地想，赵元训此刻在做什么？他几时入眠，几时起床，四川的春天是否已经回暖，他的衣物厚薄适度？

未经润色的家书，恰是此刻最真实的心境。

要写的还有很多，三言两语实在难以表述完善，她想等到他班师回京，亲口告诉他。

沈雩同手扪胸口，再不舍，也要止笔了。

福珠儿整理着笔墨，见庭中云气蒸发殆尽，雨后的天幕湛蓝如洗，欢喜道：“杨柳冒绿，要暖和了，国丧之后娘子出门踏青如何？”

春光澹荡，闲人怡然自得。

沈雩同目中泛光，欣然抚掌，“三月初三上巳节，今年春社也在三月，届时放园子一定很热闹的，我们叫上阿娘她们。”

福珠儿笑道：“是。奴婢会准备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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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五，启殡日，嘉王赵元词负责仪式上的一切事务，主持宗室成员在灵前致哀。

次日出殡，灵幡幢幢，仪礼庄肃。君臣和诰命郑重穿戴，身披孝服，跟随在棺椁后浩浩荡荡向皇陵出发。

太皇太后的棺椁共有五重，厚重而华丽，椁室列满了木雕的陪葬品。其中有一件特殊的木雕，是孩童玩耍的小木马。

赵元训初到宝慈宫，老人送了他这件礼物。赵元训和沈雩同讲过木马的存在，一直无缘见到，后来宫人整理太皇太后的遗物，从陈旧的箱笼里翻了出来。

沈雩同在椁室的明器中第一次见到，也是最后一次。木马的身上还有孩童刻画的痕迹，那是属于他们祖孙的记忆。

沈雩同在沉痛的唱声中跪下，在匍匐的人群中稽首，头磕在黄泥铺陈的丧道上，她听到了自己的心声。

“大妈妈，安息吧，我会以妻子的身份照顾他，爱护他。”

丧期在春柳初生时结束，二月如白马过隙，转眼就到了暮春时节。

三月初赶春社，百姓祭祀社神，又逢上巳节，汴梁热闹非凡。

郊野车马云集，游人如织，官宦和富贾们相继对外开放了园子，供人游览观赏。

沈雩同和沈家女眷相约踏春，她和母亲曹娘子坐在同一辆马车上，曹娘子给她看沈倦勤寄回的家书。

二月末，沈倦勤的书信从遥远的苍县送回汴梁。

上次的去信里，沈雩同和兄长说起遗失的珍珠履，兄长在回信中表示诧异，并信誓旦旦地解释，自己从未送过她珍珠履。

沈雩同生气地和曹娘子说：“大忙人忙糊涂了，送没送过东西都不知道。也是我，要是换成其他姑娘，早气走了。”

曹娘子深以为然，笑道：“谁说不是呀，倦勤秉直忠厚，性情执拗，我和你爹爹都愁死了，怕没有好姑娘看上。”

沈雩同又不同意这话，“阿娘说的不对。兄长一表人才，恪尽职守，孝顺长辈，爱护幼小，怎么看都是良人首选。”

“只许你说他，倒不许我说他了。”曹娘子忍俊不禁，抬手拨去她额前碎发，“不过这事也不急了。他书信常常提起一个姑娘，虽未明言，但阿娘看得出他心有所属。”

沈雩同心头一动，“那他有说什么时候可以回京吗？”

曹娘子摇头，“你爹爹都不知道呢。”

说话间，马车缓缓出了城，一路驰到郊野。

水畔停了不少的车辆马匹，成群的贵女在戏水，摘花，挑野菜，沈桃月带着侍女挤过去，拿锄具做了做样子，又丢给婢媪，跑到水边脱了鞋袜，和一群小女孩踩水玩耍。

沈雩同和曹娘子挽手漫步，看到了几只浮水的野鸭，邱萱站在岸边丢了几颗石子下去，野鸭受惊，拍着翅膀惊慌逃走。

邱萱和家中姊妹结伴出来的，她带来了许多社酒，送给曹娘子一壶，沈雩同很大一壶。

她说：“实在喝不了，你就洒在屋外驱虫吧。”

沈雩同不忍糟蹋了她的心意，“正好我带的有社糕和鏊饼，要不大家一起来吃吧。把你的姊妹也叫过来。”

她让福珠儿去叫来了沈桃月。

青春姣好的女孩们和和气气坐在了一起，大方地把各自带的吃食和美酒都摆出来。

大家吃点心祭肉，饮社酒，探讨各自的妆容和衣饰，讲一些听来的见闻。

姑娘们先前对沈雩同还心存畏怕，此刻都放开了说笑。

她们常年深居后宅，略有耳闻，兖王和王妃去年大婚，至今感情甚笃，鹣鲽情深。她们羡慕不已，也期盼自己能嫁得一位良人。

虽然这不现实，沈雩同也祝福她们，所遇之人能与她们白首不渝。

姑娘们很高兴，沈桃月却撇了下嘴角，贴到沈雩同耳边道：“不是男人都像兖王。”

沈雩同眨着眼，“我记得六姐以前看不上兖王，还说他早就不是天之骄子。”

沈桃月剜她一眼，“就不能当我眼瞎了。”

沈雩同心里一琢磨，摇头，“我不可以说这种话。六姐，你的婚事也定下了，是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是准备看我笑话？”沈桃月不想和她多说，那样子仿佛自己是个嫉妒发疯的人。

她狠狠饮了一口酒，身上的酒香越来越浓，毫无意料地醉倒在沈雩同怀里。

沈雩同和她的侍女把她扶回马车，喂了一些水，她悠悠醒转过来，懊恼地敲打自己的脑袋。

但她也坦白了，“婚期定在六月，来帮我吧。”

沈雩同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