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梦里流光几度还（1/4）

华丽的辇车停在了瑶天圣境上方的虚空，接着是十二位佳人走了出来，她们盛颜仙姿，风姿绝世，模样和太阴神女一般无二。

姜易的神情恍惚，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身旁的诸位师姐，究竟谁真谁假，亦或一切都是假的，他之所见所闻皆为梦幻空花，水中倒影。

或者如冰媛和帝姬所言，一切过往、现在、未来都在重合，无形的命运将一切都拨回了原来的轨迹。

神话擂台之上，惊世大战爆发，似乎和姜易曾经所见一模一样。

只是也有细微的差距，比如他并没有说出挑战太阴神女的话，魔嬑师姐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的修为也远不及梦境中看到那般高深。

大战持续了三天才彻底结束，姜易看到了最后的结局，十二位天外来客，或者说是太阴神女，她们悉数被诸位师姐镇压了起来。

沉下心来，姜易跟随师尊帝姬，以及不知真假的诸位师姐、太阴神女前往了风华阁。

他的目光和神念始终锁定在战败的诸女身上，心道：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看清其中的变化和真伪，否则一桩桩一件件的诡异事情，几乎成为了他的心魔。

出乎意料，一行人进入了风华阁，众女看上去并无丝毫的变化，不过俘虏的十二位太阴神女盯着姜易的眼神里却透着无数迷惑。

这是姜易在梦境中未曾看过的场景，进入了风华阁之后，他越发的专注了。

而就在进入风华阁的一刹那，姜易眼前的一切都颠倒了，他感觉大地成为了苍穹，而真的苍穹则在自己的身下。

更诡异的是时间的变化，只见庭院中的群花迅速凋谢，然后绽放，再凋谢，再绽放，如此往复，似乎一息之间渡过了千年万年的岁月，可是仔细观看，就会发现它们不是在随着时间流逝而盛开凋零，而是随着时间的逆转而凋零绽放。

天地万物，空间岁月，一切都处在了颠倒之中。

姜易吃惊于周围的变化，视线和神念却还是放在了众女的身上。

“梦里流光几度还！”

帝姬一边轻哧，一边抬手捏诀，她的掌指间穷尽繁琐至极的手法，流淌出了一道道神光秩序锁链，淹没了整座庭院。

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庭院中神秘的秩序法则流转，凭空出现了一扇银光和乌光交织的大门。

流光大门高达丈许，宽达数尺，包括姜易在内，所有人目光顿时全都被吸引了过去，而接下来，光影浮动，岁月流转，他们看到了一幅幅如梦如幻的斑驳画面，一幕幕如歌如诉的前尘往事。

……

像是穿越了无垠的星空，穿越无尽的光阴。

偏远的小镇，温风轻轻，春意融融。

破败的院子，笑意盈盈，杨柳青青。

他们眼前出现了一对少年男女的身影，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少年丰神俊逸，和姜易很相像。

少女天姿国色，容颜倾城。

那一天他们穿着火红的衣裳，正在拜堂成亲。

少年的脸上带着喜悦和笑意，少女的脸上带着娇羞和温柔。

贫瘠的家庭，甜蜜的温馨。

青梅竹马的两人能够喜结良缘，永结同心，纵使再艰难的生活对于他们也是一种满足。

他们叩拜了天地，叩拜了高堂，饮下了两杯清水代酒。

接下来就是在简陋的屋子中结为真正的夫妻。

但是，谁能料到下一刻要发生什么，谁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在何时发生改变。

忽然有人闯入了家中，说是要带走少年去修道。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情意深深，爱意绵绵，这又是大喜的日子，谁能舍得？

少年不同意，少女自然更不答应。

那个人的身影模糊，声音冷漠，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少年和少女潸然泪下，充满了依恋和不舍。

他们宁愿相伴终老，也不愿意为了长生而分离。

可是这由不得他们选择。

少年走了，在春风里远去，从此天长地久，不知是否还有相见之日。

少女倚门遥望，伤心欲绝，此生若没有你的相伴，生又何欢。

春去秋来，年复一年，最美的韶华在等待中流逝。

望穿了秋水，望穿了天涯，魂里梦里都是他的笑颜，却不在身边。

转眼十年，相思成灰。

等待是一生最初的苍老。

二十多岁的少女，双鬓出现了第一缕白发。

她没有等来少年，却等来了噩耗。

那个说过要陪伴她一生，照顾她一生的人，死了！

再没有春风十里的柔情，再没有花前月下的相伴，再没有你侬我侬的依恋。

她心若死灰，一夜尽白发，痴痴的坐了三天。

是谁杀了他？是谁杀了自己的男人？

那是她一生的痴缠和眷恋，一生的执着和依恋。

柔弱的她充满了愤怒，充满了怨恨。

她要去寻找他，哪怕是他的尸体，哪怕是他的骨灰，也要带回来。

她要去为他复仇，哪怕再强的敌人，哪怕是整个天下的敌人，她也要将其击杀。

她的年纪已大，错过了最好的修炼时机。

她没有放弃，她日夜苦修，不停的突破。

她闯过了无数的艰难险阻，经历了无数的生死搏杀，她越来越强大。

她寻到了带走少年的那个人，可是他们没有他的消息，没有他的尸体。

她知道了杀死他的人，那是一个何等强大的圣地，传承久远，威震世间。

她没有畏惧，没有退缩，登门挑战，要为他复仇。

圣地威震天下无数岁月，岂能容忍她的挑衅。

成片的高手飞出，将她围拢其中，展开了惊世大战。

撕裂长空的剑芒，劈开大地的刀光，蹦碎山岳的长枪。

无尽的神光笼罩天地之间，如同要劈开这方世界，可怕的令人浑身颤抖，瘫倒在地。

肢体横飞，血溅长空。

她的修为很强，可是如何能敌的过一座传承久远，底蕴深厚的圣地。

她遭遇了重创，全身尽被血染，最后杀出重围逃离而去。

她不甘心，她没有放弃，她开始了更加艰辛的苦修。

她继续上门挑战，她的目标是一位圣主，统御半边天的至强者。

她再次身受重伤，杀出重围。

这次的伤势更重，她的一条手臂都被砍下，胸前有个血洞，惨烈的无法想象。

他们怎么能杀死他，那是她一生的挚爱，魂牵梦萦的痴恋。

她要继续挑战，她一定要为他报仇。

她一次比一次强大，到第九次的时候遇上了那位圣主。

他们纵跃高天之上，星海之中，展开了最强的碰撞。

这次她虽然将对方击伤，可自己的情况更不好。

她的身体爆碎，仅有一道元神逃逸了出去。

她重聚真身，继续修行。

有一天，她突然看到一个人。

他和少年长的很相像。

他怔怔的看着她，呼喊她。

她痴痴的望着她，呼唤他。

他没有死，他被人救走了，进入了星海深处，修为愈加强大。

她的眼泪婆娑，悲喜交加。

一别百年，苍颜白发换不回当年，柔情蜜意恍若隔了前世今生。

你可知道思念如酒，愈久愈浓。

你可知道情意深深，锥心刺骨。

一次拥抱，天长地久。

他们相约，并肩行天下，闯荡天涯。

苍穹何其大，强者何其多。

他们遭遇了一次次的生死劫杀，闯过了一道道生死关卡。

他们越来越强大，他们征战星空苍穹，成就了至强的声名。

同时，他们也遇到了更多的高手围杀。

那一日，他油尽灯枯，处在了死亡的边缘。

那一天，她带着他回到了故园。

杨柳青青，已成长为了参天大树。

茅舍破败，双亲已逝去了许多年。

他奄奄一息，勉强的笑了下。

若有来世，定和你不离不弃，厮守着山水田园，看尽花开花落。

她无限心痛，眼泪簌簌而下。

不求缥缈来世，只要你今生能活下去，愿以我的一切来换。

就在此时，一尊伟岸的身影来到了他们的身前。

他是少女的父亲，一别多年，已经登临了无上强者之位。

她哭诉，要父亲救他。

父亲告诉她，他的生命本源流失殆尽，难有回天之力。

她不信，伤心欲绝，苦苦的央求。

终于，父亲告诉她，世间有一种法，唤作偷天。

可以偷来岁月之力，重回到从前。

只是天道循环，得失之间的平衡，无人能打破。

她要换回他重新来过，需得拿自己的生命来换，而且他会忘记她。

她没有犹豫，她修炼了这种偷天之法。

她要他活着，替她去享受世间的温暖。

她成功了，一梦成殇，她回到了八九岁的那年，沉沉睡去，再也没有醒来。

他醒过来了，他忘记了一切，重走修道之路，登临大道绝颠，威震万古诸天。

可是他的心中再也无法记起那个为他付出一切的女孩，痴痴的爱了他一生一世的女孩。

浮生多少薄幸人，晨风夕月，阶柳庭花，负了相思，抛却前尘。

世间多少痴心人，有谁能怀着一生的痴念，为你付出生命而无怨。

这是姜易的师姐，玄婷。

……

姜易又看到了两个小孩子。

小男孩是姜易的模样，小女孩是碧姮的模样。

他们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样子。

树上的叶子绿了，地上的草青了，阳光照着大地，有些刺眼。

他们牵着手在温风里奔跑，追逐着翻飞的蝴蝶，捕捉着树枝上的黄雀。

小男孩捉了一只蝴蝶送给她，她说喜欢蝴蝶的自由自在，要放了它。

小女孩救了一只受伤的黄雀，两人一起给它包好了伤口，放飞了它。

他们光着脚丫在溪边戏水，捕捉着水里的游鱼，捡着鹅卵石上的贝壳。

小男孩大笑着捧起溪水淋到了她的身上，小女孩嬉笑着捧起溪水淋到了他的身上。

他们捉不到溪水里的游鱼，他们捡了一堆贝壳，但是笑的很开心，脸上很欢喜。

树上的蝉在鸣叫，叽叽喳喳，有点挠心，小男孩找了根树枝赶走了它。

地上的蛤蟆在叫，呱呱，呱呱，小女孩有些害怕，小男孩捡起石头砸跑了它。

树上的叶子落了，地上的草黄了，阳光散落下来，有些凉意。

他们并肩躺在草地上，看着北雁南飞，霜林醉染，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四颗小星星。

小男孩挠了下她，笑着说长大了要娶她。

她害羞的瞪了他一眼，才不要一个捉不到鱼的笨蛋呢。

小男孩气鼓鼓的说，一定会把她养的白白胖胖的。

小女孩嗔怒的说，才不要长胖呢，要不然你会不喜欢我了。

那时，天真无邪。

秋风吹过，秋雨落下，一场凉过一场。

北风吹来，冬雪飘零，一天寒过一天。

他们在白雪皑皑中嬉闹，女孩的小手冰凉，小脸通红。

男孩问她冷不冷，捧着她的双手，为她取暖。

他们在结冰的溪上奔跑，男孩扑通摔倒了，浑身疼痛。

女孩问他疼不疼，揉着他的额头，很是担心。

人间多少繁华，怎如她无邪的笑颜，绽放如春花烂漫。

世上多少爱恨，怎如他怀抱的温存，相拥到天荒地老。

那时，情窦初开。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行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有人欺负她了，他会保护她。

有人欺负他了，她会很伤心。

冬去春来，夏至秋霜，他们不离不弃。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渐渐长大。

他小心的呵护她，不让她受到丁点伤害。

她用心的陪着他，笑颜如花，媚眼如丝。

那时，情深如海。

男孩仗剑走天涯，山遥遥水迢迢，隔断了如梦的前尘。

女孩倚门空望远，风飘飘雨萧萧，望穿了如烟的往事。

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闷。

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

流年的影子萦绕在心头，斑驳的记忆化为了心口朱砂。

岁月的痕迹铭刻在心田，烂漫的天真化为了指尖相思。

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

故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

那时，一梦成殇。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殷桃，绿了芭蕉。

浮生已过千山路，肥了光阴，瘦了相思。

少女亭亭玉立，绝色盖世，顾盼流转时，如春华秋月。

少年烁烁风姿，绝艳无双，抬手天地动，神威震古今。